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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页 写不完的红梅本

第一页 写不完的红梅本

我喜欢听故事。

一定要是在一个大雪交加的夜晚,缩在奶奶宽大的臂弯里,看着烧得火红的煤炭释放出如同红宝石一般的光泽,同时享受着火炉与臂弯双重的温暖。当大人们“瑞雪兆丰年”的寒暄一结束,老人家们便慢慢讲起他们过去的故事。不用记录,不用思考,这些故事如同流水一般潺潺流入我的脑海,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雪夜,火炉,故事,慢慢的,这些东西本身也成为了故事,只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淡淡的回味。

天地万物,最终都难逃成为“故事”的命运,但故事却永不消散,穿行于山野丛林,城市高楼之间。无需号召,无需寻找,它的本身就是每一个人与物。

穿行于车水马龙间,我与故事邂逅,又与故事擦肩而过。繁杂的城市里,有太多的人用太多的物创造了无穷无尽的故事。

“就是这里吗?”拿出纸条,比对着墙上被灰尘覆盖的门牌号。这才意识到,身后的喧嚣在我走进这个小巷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建设西路华兴巷299号。

抬起头来,看见一块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的黑色牌匾上的烫金正楷大字:“未名杂货典当铺”。

打量了一下店铺,与其说它是陈旧,倒不如说能算得上是简陋了:店铺修建在一栋6层楼高的居民楼一楼,除了不显眼的牌匾以外就没有其他标示物了。最让人惊讶的是整个店铺竟然没有门,连卷帘门都没有,只有一个差不多30厘米高的门槛孤零零地立在那儿。

“呜喵,居然有顾客来了,欢迎光临的说!”背后突然传来了稚嫩的童声。我回过头去,看见一个身着奇怪服装的小女孩拿着一根棉花糖对着我甜甜地微笑着。

“啊,我不是——”我刚想解释,但从内心深处传来了异样的违和感。

不对,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儿?

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女孩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首先先说她的服装吧,她似乎穿着的是在武侠小说中出现频率非常高的道士服,但下身却穿着时髦的未过膝短裙和蓝白色雪地靴。头发就更加奇怪了,普通人的头发都是黑色,就算是染了头发也只会是红色、棕色之类的纯色,但是这个女孩的头发竟是半黑半灰。怎么说比较好呢,就是如同使用过多的毛笔一样,笔头的下半部分是洗不掉的黑色,而上半部分是灰色。这还不算完,身后还背着一把像是桃木剑一般的东西。总而言之,奇奇怪怪的女孩。但即使是这样,看起来还是怪可爱的。

“喵,为什么老是盯着人家看,大哥哥你是loli控吗?”

果然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啊呜,”女孩子咬了一口棉花糖,“但是很抱歉人家已经过了loli的年纪了哦。”

“那个,我并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我是新来的员工。你是这家店主的小孩吗?告诉你的家长我是来履行我的诺言的。”我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交代了此行目的。

“哦,原来就是你啊。”女孩子挥舞着棉花糖跑进了店铺中。“哥哥,哥哥,那个孩子来了哦!”

什么孩子啊,我明明比你大这么多好不好。

很快,那个女孩拉着一位高中生模样的瘦弱男生走了出来。

“……”男生没有说话,只是在不停地打量着我。

“那个——”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陆子遥。”男生看来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转过身去。“快进来,你还愣着干什么?”

“啊,是!”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高中生,但语气非常沉稳,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听从了他的命令。

走入店内,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淡淡的香料味。和店外完全不同,整个店铺虽然面积不大,但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店里的东西非常多,但都摆放在木质货架上,十分整齐。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货架上的东西只是一些普通的瓶子,绳子,毛绒玩具之类的杂物,看起来并不是很值钱。除此之外,柜子旁边还放着不知道是谁的灵位,上面还燃着一束香,看来平时店主都有祭祀的习惯。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请叫老板——”

“我就是老板。”那个自称为“老板”的男生一边回答我一边在柜子里寻找着什么。

“哈?”我完全不敢相信一个高中生会是这种杂货店的老板。

“不要以貌取人,论年龄,你连我的零头都不到。”老板读出了我的心思。

“我可是22岁了诶,你是从哪本书里蹦出来的妖怪吗?”我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呼呼,头发长见识短,哥哥比妖怪厉害多了的说。”女孩玩弄着自己的短双马尾辫坏笑着。

“你是女孩子好吗,话说你哥头发也跟我差不多长吧……”

“哼哼,”女孩骄傲地挺起了一贫如洗的胸膛,“我和哥哥可是比那些妖怪厉害多了哦。”

“是是是。”我知道和这女孩继续扯下去绝对是没完没了,于是随便敷衍道。

“好了,我简单介绍一下吧,”老板把一本红梅本放在柜台上,向我介绍到,“我是这家店铺的店主,平时叫我老板就可以了。而这个看起来像是小女孩的人叫她小墨就可以了。如果平时她要向你要零食千万不要给他,出于对你的经济状况着想。”

“哥哥小气鬼!人家明明吃不了多少嘛,哼,不理你了!啊呜。”小墨一口咬掉一半的棉花糖,撇过脸去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那个,老板,”无视赌气的小墨,向老板询问道,“话说这个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我的工作是什么?”

“这个店正如你所看到的,只是一个杂货典当铺。”

“所以说到底是杂货铺还是典当铺啊?”

“都是。平时到这儿的顾客有两种,一种是来买东西的,一种是来卖东西的。”

“东西?”我看了一眼货架上的那些杂物。“恕我冒昧,这些破烂真的可以卖出去吗?”

“才不是破烂呢!”小墨一口气把棉花糖全部吃完,反驳道。“这些东西都是有故事的呢!”

“故事?”听到这个词让我有些兴奋起来。说来也惭愧,虽然我已经大学毕业,但我仍然像个小孩一样非常喜欢听故事。

“所以,你的工作就是这个。”老板把柜台上的红梅本递给了我。

“什么啊?”我打量了一下这个红梅本。和普通的红梅本一样,封面上印着一支梅花,下面用印刷字体印着“红梅”两个黑字。书页已经泛黄,说明年代已经比较久远了。所说如此,书页却没有卷边,封面上的梅花看起来毫无褪色。

老板严肃地看着我,接着说道:“你的工作就是记下它们的故事。”

“啥?”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老板没有正面解释,而是转过身去欣赏着货架上的东西。小墨也没有插嘴,而是坐在柜台上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天空。良久,老板开口了:“物和人一样,不但是故事的承载者,也是故事的创造者。物本身不能说话,也不能做事,但在人的手中却能千变万化,成为故事的一员甚至是主角。”

“……”我听了这番话,似懂非懂,却又似曾相识。似乎,我看到了奶奶那慈祥的笑容,听到了她说不尽的故事。

“故事永无止境,一个小小的红梅本真的记得下吗?”我翻动着红梅本,满眼都是泛黄的纸页。

“故事无穷无尽,那么这个红梅本也永无最后一页。”

“啥啊?”这下我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陆子遥你就放心大胆的写吧,因为这个本子是写不完的哦。”小墨迫不及待地塞给我一支签字笔。“那么,快写吧。”

我盯着小墨稚气未脱但却深不可测的双眸,狐疑地接过了笔。“那么,要写些什么呢?”

“那就是你的事了。”老板留下这句话,走上了楼梯。

唔,这下可难办了。

“嘻嘻,很烦恼对吧?”小墨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需要人家的帮助吗?叫一声姐姐人家就帮你哦。”

“是是,小妹妹。”我粗暴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唔,在做什么啊,大坏蛋,不帮你了,哼!”小墨话是怎么说,但却一下子坐在了我的大腿上。“人家睡觉了,死loli控,哼!”

唔……都骂我是loli控了为什么还坐在我的腿上。虽然不重但也是蛮挡视线的啊。

“呼喵……死loli控……”

好快,居然睡着了,难不成她只是个小学生?

“唉,这样也好。”我拿起笔来,翻开本子的第一页。“果然,先从这个本子本身写起吧。‘用不完的红梅本’吗?”

提起笔来,行云流水,只字不提本子本身,只是单纯地叙写着我与他与她的相遇。

这,便是我的故事,他的故事,她的故事,它们的故事,一切故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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